关于我的祖先陈氏始祖季一公的来历,我不是很清楚。修著族谱的前辈有先见之明,在族谱中记载了这样一段文字:
在长沙读了四年大学,如今回来了,回到了曾经的故土。说实话,我很期待,也很激动。我人生的求学之路,是从江村开始的,一路从村到镇,到县城,再到省会,毕业之后又“落叶归根”,重新回到出发的地方。
在湖南与广西相邻一带,碧玉般润泽的潇水河像一条绿汪汪的丝带,在太阳和微风下,夹着粼粼银光,缓缓淌入一个叫双牌的小县。
那是2017年,我以特岗教师的身份来到镇上唯一一所中心小学任教,这是我除实习外毕业之后的第一份工作。这里是我的母校,曾经年少在此地的求学的生活历历在目,每一尺砖瓦、每一寸草木都曾是我深刻的记忆,只是如今的角色不同罢了。我带着满腔的热血回到家乡——这个离县城有着七八十公里山路的偏远小镇,热血沸腾地渴望着在自己的教师生涯中实现一番大抱负。
但这样其实也是有苦恼的,因为船离这边的岸近了,离那边就远了,乘客要两边上下,于是少不得要直来横去两头停船。有经验的开船人熟悉了沿河的情况后,会先在心里盘算好哪些地方会有人上来,哪些地方的客通常较多,因而事先就把船开到那边村子的沿岸去,但偶尔也有失了算的有时候。除此之外,开船的还要眼神好,要能看得到对岸码头有没有人在那等船,若看见有人,船靠拢过去准是没错的。鲜有人是在码头上站着玩的!
……
船驶出码头不久,经过一片竹林,岸边便探出了一个水泥阶梯的码头。顺着码头往上看,就可以发现一条隐藏在山里的小道,小道顺着山坡蜿蜒而上,爬到山后不见了。若不是这条小小的道路显露出了人迹,从外面看,绝对猜不出里面还有人住。群山成为村子的天然屏障,山后别有洞天,只有居住在里面的人才得以一览他的风采。不禁使人遐想,是什么人在这里过着五柳先生的隐逸生活?
我很小的时候一直纠结,为什么我们家的族谱要称“陈氏家族”,而不是“陈姓家族”,直到长大后,学习了一些历史知识才知道这其中蕴含着母系血缘与父系血缘的关系。早在西周以前,人们就用“姓”来代表母系血缘关系,用“氏”来代表父系血缘关系。“姓”的字形拆开是“女”“生”,连起来就是“女人生的”,用它来代表母系血缘十分合理。陈家是根据父系血缘宗亲来算的,所以陈家的族谱封面上印的是《陈氏族谱》。
“江村在何许,漫潭最深处,不问打渔人,沿麓踏花去。”古今之江村,历朝有图,誉名海之内外。考古相传,领颍川世第之意,惟我季一公由江西赣江鄱阳湖畔,取猎江村堡址于潇水岸畔,故名江村。山青水秀,虎跃龙蟠,胜地也。
如果把一个大写的U字按顺时针整个旋转九十度,就是金滩村的形状。小村三面环山,单单缺着一个口,呈开口向右的U,U字的缺口对着这条潇水河。U的两端是两个码头,一个叫龙山码头,因为码头后面的山叫龙山,一个叫老埠头。一条马路从龙山码头贯穿到老埠头码头,也贯穿了整个村子,也是一个大大的写在地上的U。
河道不宽,但极长。开船的师傅有意将船开到离岸仅有五六米的河面上走,很少会在河中央走。我猜想,这是因为沿岸上下船的乘客很多,方便停靠船只。或许也是为了保险起见,万一船有个什么闪失,离岸近一点总要好些。
船走远了,直到看不见那座小木屋,我还一直在想,究竟是怎样一位老人住在那里,可惜每次都没一睹庐山真面目。
由于船离岸是靠得那样近,船上的乘客除了一饱遥岑远目的山水之外,还能细细地观摩到岸上的风土人情,能看到那些临河而居的人生活的边边角角。在使人感叹自然美景的同时,也艳羡着本地居民得天独厚,受享着如此优美的环境。但这些只是在外人看来,生活在这岸边的祖祖辈辈都已经习惯了,不但习惯,而且也没有游客的情思去品味他们周围的环境,他们在忙于生活。
我乘坐在一艘客船上,船从县城大坝出发,溯流而上,开往江村。客船名字虽然叫客艇,但行驶速度实在和艇搭不上边,或许是为了省油,所以速度奇慢,从双牌大坝到终点江村要两个半小时,所以我不愿称其为“艇”。虽然速度慢,好在风景秀丽,可以缓解旅途的枯燥与乏味。船途经多个乡镇码头,一路可以看到隐秘在竹林深处的各个村庄,尽管这趟船我曾坐过无数次,但两岸的风景却无论如何也看不尽、看不厌。
我猜想,始祖季一公或许很早就见过了江村这块地方,因为族谱中载:惟我季一公由江西赣江鄱阳湖畔,取猎江村堡址于潇水岸畔,故名江村。如果我对“取猎”的含义没有理解错的话,那就是始祖季一公是在打猎的时候来到江村这里。那时的季一公或许在陈友谅手下当兵,又或许是一名出色的小部将,总之他见识过这里的山清水秀,所以当陈友谅兵败,年轻的季一公不得不带领家属躲避追捕时,他想到了江村这个所在。于是带领一家人到江村避难,从此在江村这个地方开枝散叶。
那些临河而居的人家,门前通常泊着一只小船,是那种铁皮的小型柴油船。无蓬的,在太阳底下敞开着、坦白着。只有一户人家例外,那户人家没有船,就住在河边一个小小的陡坡上面,从河面上经过的客船,只要稍加注意就能看出这户人家的与众不同。小坡上面是一个平旸与一座木头的盖着黑瓦的小屋,一眼就能看到倚放在大门旁的木脚盆。几只母鸡在坡前面的杂草丛里走走停停,寻寻觅觅啄食着草里藏的虫子与植物种子。平旸旁边种着几棵大柳树,柳树下面见阳的地方,支着一对木头三角支架,支架上搭着一根竹子做晾衣杆,上面晾着深蓝色的衣服与长裤,没有用衣架,很原始很天然地晾在竹子上。从衣服的数量、颜色与款式上看,应该是某位独居的老人,因为衣服只单独的一套,而门前也过于清冷,并不见什么人,只有几只母鸡在门口徘徊觅食。
老江村,它是江村这个镇的最初的发源地。江村这个地方的由来,与陈氏家族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根据族谱,陈家季一公到江村打猎,发现江村这个所在,将族人从江西迁徙而来,也就是最初的老江村的位置。后来陈氏家族人丁兴旺,老江村住不下,一部分陈氏家族族人也就迁到金滩村和五里村两处。所以,如今的老江村,金滩村、五里村有许多姓陈的人。
混沌初开,乾坤始奠,远古至今,陈姓乃汉之大姓。周朝武王,妫满封于陈,自立胡公,妫满后裔轸相楚,封颍川侯,徒颍川号姓陈,妫满乃陈之鼻祖也。
舟行河上,划开层层碧波,白云在蓝天里悠然飘荡,微风轻抚在人脸上,少女的长发与白裙飘袂而飞。秀美俊逸的高山,温婉洁莹的碧水,两岸触目皆是动人的绿与静谧。人在船头临风独立,宛如站在天地之间,很容易产生一种傲视群雄的凛然,有种自己是古之侠客的错觉。